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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夏树:

《不解释》


Story by 萌子


(补2012旧档)




 


1[动作流畅得跟排练过一般] 


 


2006年6月。 


 


接到电话后我没好气地关掉电脑,抄起钱包钥匙就往街上跑。


赶到酒吧门前的时候,权志龙正扶着路旁种的小树苗吐得一塌糊涂。


吐完后用袖子抹抹嘴,抬头瞧见我,咧开嘴咬着舌头说,阿饭,你来啦。


我对天扶额。


这,这,这真的能成为大韩民国未来的顶级巨星吗!?


我走过去踹了他一脚:“怎么了?” 


半夜12点多,他艺高人胆大,敢从公司宿舍偷溜出来喝酒,还敢醉成这样,醉成这样还不忘厚脸皮地打电话让我过来接他。


还让不让人活了。 


“真儿···真儿她···”权志龙眯着眼看着我,脸红得像个富士山苹果,当然这是因为他真的醉得要紧,他的眼里甚至还含着泪花。


他的意思我秒懂,就是,他又被人甩了。被那个,迷恋半年交往半年的金真儿。 


“我说你,”我忍住破口大骂的冲动,“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再过多久就要出道了啊?!” 


权志龙睁了睁眼。 


“出道以后不是也不准谈恋爱吗?” 


也不知道权志龙的眼睛对上焦没,反正权志龙就这么一直看着我。


然后他忽然猛地坐倒在路边,口中喃喃着“真儿,真儿”。


看到他那副怂样我又想开骂了。


我真你大爷。


亏他一个一个快20岁的大男生,喝醉了还打电话给我。有什么用啊有什么用。他干嘛不找他发小。


这种时候找竹马不是会更好么,找青梅顶个梅用。


碎碎念完又转念一想,他竹马这不是东永裴么,跟他一个队的,喊他出来还不是要给送回宿舍,送回宿舍估计他这大过该是还没出道就给记上了。


我决定先扶起他,这么一直坐在路边也不是个办法。


但我努力良久后发现我能做到的就只有扶起他。亏这厮还睡着了。


最终我挣扎许久,还是决定给东永裴打个电话,看他能不能把权志龙偷渡回宿舍。 


 


 


我是权志龙他邻居,权志龙他家这么多年没搬,我就跟权志龙认识这么多年。打娘胎开始这么多年。我还比他大半年。


以前权志龙还好好地叫我的名字,后来当练习生了,就开始嚷嚷着“我以后准是要当大明星的,你必须是我的饭”,然后就被他喊了多年的“阿饭”。


说起来我也算是从小跟他一起长大,看过他无限的损样,知道他那点少男心思,喜欢这个那个的,还总是被人甩。


我觉得他被甩那么多次准会长阴影,很可能他以后能拍个MV时,会力争让女主角挂掉。


 


还是学生那会儿,我跟他同个学校,这厮也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刺激,把头发剪成了齐齐的刘海,看起来比我还要乖,远远看去就跟个小姑娘似地。


他试过在学校表演,饶舌,跳舞。


我们在高中那时就很少闹在一起了,他日夜在那个小娱乐公司练习,过着各自的生活。


他在非常小的时候就跟我说过,他以后要在电视里面跳舞,唱歌。


再后来那成为了他真正的梦想,他为那个而追逐,努力。


在我仍在为为了而茫然不已时,他就已经奔向自己最想去的方向。


但我从来不会与他说这项职业的好与不好。


我从来都只希望,能在未来与他相见时,仍能在他的眼中看见他的初衷。 


 


他亦时常恋爱,在恋爱的时候像个傻子一样去讨好他的女友。


偏偏他喜欢的,真不碰巧,都不是什么好女孩。在我的眼中确实不是。


但那个傻子就是愿意为女孩付出。


他试过弄很多罗曼蒂克的东西来哄女朋友开心,例如在寂静的月光下给女孩跳舞表演,例如夜晚跑到女孩的楼下送玫瑰花,例如花一个月的时间给女孩折了好几玻璃瓶许愿星。


他的很多行为,都像是在为那个女孩儿筑一座城,撑一片天。


他不高兴也不愿意告诉女孩儿,他只会跟我说,阿饭,我又怎么怎么了,我又怎么怎么了。


害得我必须承认我是一个很好的倾听者。


但我只愿意倾听。


他像是在护着一朵花,像小王子一般,不让绵羊伤害他的花。


但我总是在脑中冒出奇怪念头。我希望他才是那朵受保护的花,我认为他以后将会有更多的人伤害他,他需要个小王子。


但我又被自己的念头吓到,什么小王子,他需要的是朵小玫瑰花。


我时常对权志龙说,你以后要找个好女孩,对你好的,很好的。


但此刻我仍是觉得,权志龙没把我这句话听进去过。 


 


 


东永裴出来得很急,头发散在肩上只戴了顶帽子,活像个流氓混混。


他身后还跟着个人,比我们仨都高半个头,顶两个我壮。


东永裴说这事他一个人弄不好,那是他们队里的大哥,崔胜铉。


他蹙着眉,昏暗的灯光下他的五官有些不清晰,看着权志龙的眼神就像看着个散架的玩具一般。


在这个点我也没有空档与他好好打招呼,只能简单点个头,看着他把权志龙一把甩到背上,动作流畅得跟排练过一般,轻而易举地就让瘦得跟电线杆似的的权志龙趴在他背上一动不动睡得正香。


权志龙喝酒最好的一点是,醉了不闹,就睡觉。


我也就跟他们道别,跟东永裴说了两句别让那小子被你们社长发现之类的,拦了车就走。


后来的事情我也不清楚,反正一直到他们出道我都没有再见过权志龙。 


 


 


我以为他在这次以后,出道了,便不会再那么胡闹的了。


怎么能还长不成熟呢。


还有就是,连个道谢的电话也不打过来。这厮绝对是过河拆桥。 


 


 


 


2[简直就是在亲他的脖子] 


 


2007年6月。 


 


我没想到时隔许久权志龙再一次给我来了电话。 


他真的一点都不让人省心,上次在他家看见他时又瘦了不少,这次还大半夜喊了我出去。 


他倒是没在酒吧了,就套着个卫衣帽子头发耸拉地坐在小摊旁,桌子面上还摆着半打啤酒,桌子底下据目测也有半打啤酒罐子。 


一看见我,依旧是咧开嘴说:“阿饭,你来啦。” 


你不叫我我能来么。 


 


我没好气地在边上坐下,问他又怎么了。 


“阿饭...阿饭要不要我给你个签名..."权志龙笑嘻嘻地凑过来问。 


“知道自己什么身份就不要随便在这种地方喝酒。”我口中多少有些嫌弃,把他的帽子不断往下拉尽量挡住脸。 


“阿饭...阿饭我难受啊..."权志龙看着我,本来脸就红红地,一开口连眼眶都变得红红地,“阿饭我难受啊..." 


“哪儿难受了?” 


“都难受。” 


权志龙又灌了几口酒,跟灌白开水似的。 


据目测,他已经干掉半打了。 


“你说不说,不说我就走了。”看他那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我就上火。 


“社长...社长他说...他说要把我的solo曲给五个人唱啊..."权志龙这下是真掉了眼泪,可怜兮兮地抱着啤酒罐,“那是我的歌啊...我一个人的...” 


敢情他就是为了这事儿闹了,他还哭了,还哭到我面前了。 


我知道他那是有种十月怀胎生出的孩子被他家社长抢了的感觉,但这事儿说给我听也没用,我最多也就只能附和着把他社长往死里骂。 


“你别喝了,我让永裴过来送你回去。”我抢过他手中的啤酒罐子,“我告诉你权志龙,你的明星梦才只开了个头,你现在少给我在这儿为了这么点事颓废抑郁,往后你要承受的绝对比现在的多。” 


权志龙一句话都反驳不过来,又或许他是根本不知道我会这样说没能立即反应过来,又或许他已经醉了压根不知道我在说啥,反正他闭上了嘴眼圈再次红了起来,自己开了罐啤酒继续喝。 


 


我才明白过来为什么我两青梅竹马的他就是没能看上我,他说过他喜欢理解他的,能在他伤心时安慰他抱抱他的,这点我从来就没做过,我没在这个时候再往他头顶上扔两块砖头就已经很不错了。 


当然,我也没打算过让他看上我。 


他很倔,时常倔得我想打人。跟他说过很多东西,包括做得到做不到的大道理,他会听,但从来就没有实践过。 


他喜欢按自己的心情去做事情,却偏要挑一条不能按自己心情去干事情的路。 


他爱哭。 


小时候被我欺负的时候常常哭,像一只出水的小包子,委委屈屈地,却愿意继续跟我玩儿。 


中学的时候被女生误会了骗了甩了也常常哭,有一次他房间不开门我就跑回自己家从阳台爬过去他房间阳台,骂他傻。 


现在我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常常哭,他哭的时候有没有人会陪着他。 


他的什么怂样我没看过,看着他都嫌闹心。 


但他切切实实地就是一个以为自己很强大的家伙。 


实际上脆弱得像朵玻璃花。 


 


在权志龙还沉浸在他的忧伤情绪那会儿,我已经把电话拨给东永裴了。等通话的时候我还在想着,凭什么权志龙出来喝酒老是要通过我来联系东永裴呢。 


不过很快我就知道为什么了。东永裴那厮去了地方办事,人不在首尔呢。他倒是给了我个建议,让我坐那儿守着权志龙,他喊崔胜铉过来。 


私底下见过崔胜铉就只有一年前那一次,想不到一年后我跟他见面还是因为权志龙喝了酒。 


反正都是等,我干脆就也开了罐啤酒喝起来,口中还碎碎念道:“权志龙我真不知道你找我来干嘛你手机是不是把我号码设成一号快捷键了啊..." 


 


 


崔胜铉来到的时候头发乱糟糟地,这丫竟然比权志龙更没有一丝半毫身为明星的自觉,只戴了副墨镜就出来了。 


大晚上地戴着墨镜,这不是存心让人看着他么,他也不怕撞电线杆。 


这次他过来倒也不是直接把权志龙甩背上了。他先是皱眉站了会儿,再问我他喝了多少酒。我诚实应了他,顺道感叹下这人声音真好听。 


“我先送你去路口拦车,你也喝酒了,这边晚上不好拦,你一个女生要注意安全。”这下子崔胜铉才开始扒起软成一滩的权志龙。 


虽说小摊的光线实在暗得可以,但我也能看出男人到底有多温柔地把权志龙扶起来。权志龙睡了,任由他把自己背起,把脑袋枕到男人的颈窝磨蹭了会儿,从我那个角度看简直就是在亲他的脖子,看着都觉得痒。 


 


等车的时候,崔胜铉诚恳地跟我道歉,说对不起麻烦到你了。 


再配上这姿势,令我产生了那是权志龙他男朋友的错觉。 


曾几何时,也有过个闺蜜喝醉,她男友把她一个公主抱带了回去,还跟我说了同样的话。 


权志龙服服帖帖地趴在崔胜铉的背上,双手不知道是否是无意识地搭在崔胜铉的肩上环住崔胜铉颈脖。 


我想我一定是半夜被喊出来还喝了酒,令我的脑子一时搭错线了。 


 


“你知道他为啥跑出来么?”我问道。 


“不知道。”崔胜铉这么回答,顿了顿,又补充道,“今天下午去了社长办公室出来后,就不见人了。” 


“你你要不要听听为什么?”我又问。 


崔胜铉想了想,撇撇嘴,摇摇头。 


我疑惑地看向他。 


“他不想说,那就算了。” 


我被他极认真的表情吓到,什么话都只噎在了喉咙。 


然后是好长一段静默,拦到车,道别。 


我往后看去,车窗外的男人正背着睡死的小人儿,笑得温柔,一步步走远,仿佛是一点都不累,把人儿护得极好。 


 


 


若是那么一朵玻璃花碎了一个角,会不会有人为保护他而筑一座城? 


 


 


 


3[柔和得能融化一极冰川] 


 


2009年8月。 


 


手机响起的时候我还在粉丝站里瞎晃,正看着权志龙的较新消息时发现权志龙的来电,稳了稳情绪接电话,开口便是:“喂你小子缓过来没有?大白天的别告诉我你又喝酒了啊我还在办公室呢!” 


出乎意料地,那边的人是崔胜铉。 


“请问…你是阿饭小姐?” 


坏了,我的形象啊。什么叫做“阿饭小姐”啊。 


“额,你叫我阿饭就行了。” 


“那么,阿饭,请问你现在有空吗?”崔胜铉的声音比以往的更沉了些,“志龙他,躲在房子里不肯出来...” 


关我什么事。他丫就不能有一次是因为好事来找我。 


想是这么想,人却匆匆找危急借口请假往权志龙家赶。 


 


去到时是权姐姐开的门,崔胜铉正跟权志龙的妈妈坐在客厅有一句没一句地谈着,多是阿姨在问崔胜铉权志龙的情况。 


我愣愣地打了个招呼,便向权志龙的房间走去,崔胜铉亦尾随。 


“他自己把自己关里面了啊?多久了?” 


“一天一夜。” 


“有吃东西么?” 


“没有。” 


“你不用赶通告?” 


“今天休息。” 


这会儿我跟崔胜铉都站到了权志龙房门前,崔胜铉无措而又执着地盯着那扇紧闭的门。 


这是我第一次在这么明亮的光线下近距离看崔胜铉。 


他的头发很黑,睫毛浓密纤长,脸上的皮肤因为常年上妆的原因不太好,但肤色健康。 


他的眸子颜色很沉,近乎黑的深褐色。直视房门,担忧如流水般从眸中溢出,仿佛在他面前的不是房门而是他即将要离开的爱人。 


我回过神,拍拍他的肩指指客厅,示意他不用守在这儿,我来跟权志龙说话。 


他沉默片刻,点点头,又下了楼梯走回客厅。倒是没有回头。 


 


“哎,权志龙,我是阿饭。”想到权志龙应该不会开门,我索性在门前往地板坐下。 


本来还在郁闷这个时候东永裴怎么不在,后来想了想这会儿姜大成刚碰上了车祸,五孩子里就永裴比较细心一定是守在那儿了,便也专心应付把自己锁在房里的小少爷。 


连新闻都播了这丫犯抑郁症,怕是会比公开的严重不少。 


我有些怀疑崔胜铉是不是误会了我有心理医生执照才会叫我来的。 


“权志龙,你好歹吱一声啊...” 


房里一片寂静。 


我摸向门把。轻轻一转。门没有锁。 


我就知道。 


权志龙闹脾气时总会把自己锁在自己的房间。从小到大都是。 


但他从来没有在这个时候上过锁。这也是从小到大都是的。 


我不知道他到底有多细心,才会愿意这样做。害怕被人太过担心他,而留下一个让别人安心的机会。 


可是这个机会貌似只有我发现过。 


所有的人,都认为这个时候的他,是要一个人冷静的,是不愿意任何人打扰的,所以很贴心地,从未有人在这个时候进门烦过他。 


开始我也是这样的,以为门一定是上了锁,自己认为自己应该待在门外。那也是我偶然间发现的,门从来没有锁过。 


实际上他只不过是在等。他需要有个人在他最脆弱的时候,给他一个拥抱。无关其他。 


瞧瞧,我觉得他是我活了那么多年来遇到的最傻的一个。 


让所有自以为是的人去猜测自己的自以为是。 


 


本着“本来就不是什么心理专家触犯什么大忌也不能怪我”的不负责任心理,我轻易进入了权志龙看似闭得很紧的第一扇门。 


暗。真的很暗。 


房里很整洁,不像是有摔过东西的痕迹。拉着的窗帘很厚,光线几乎透不入。 


也没有声音,好像没有人在一般。 


我关上房门。权志龙应该是缩在衣柜里了,这也是从小到大的。 


所以说,权志龙太多从小到大的东西没有变过了。但是却又不是一成不变。 


大概是,不该变的被现实挤压到变了。他总不会一直是那个,无论何时都笑得跟朵向日葵似的小孩子吧。 


他缩到衣柜中,仿佛那里面就是他筑的城堡,无惧外界的纷扰。 


尽管,他被自己筑的外墙,困到窒息。 


 


 


“哎,权志龙,我是阿饭...你就吱一声呗。” 


我还是这一句。对于开导权志龙,我一直都是指望东永裴的。 


东永裴心细,跟他走得最近,总能清晰地说出事情的利害关系。况且,我觉得这个时候的他不听劝,安慰的话说多少都没用。 


安静许久,房里仍然是没任何动静。 


“我说你…”我走到衣柜旁,“缩在里面有什么用呢?” 


虽然一瞬间我的脑子里闪过无数句“你最初的梦想放弃了吗?”“没有做过就是没有做过,你害怕什么?”“你给我站起来!!”之类的青春热血小说电视剧的经典台词,但是我考虑良久说这种话不是我的风格所以我把这些话都咽回了肚子里。 


“想死就直接死,不想死就活下去,少在这儿龟毛了你。” 


我实在是无法控制我自己说风凉话的恶劣习惯。虽然,虽然我是真的很担心权志龙的。 


但我认为,那个由始至终都为了自己梦想奋斗的小孩子,是不甘于在这个时候倒下的。 


良久,衣柜中传来隐忍的吸鼻呜咽声。 


于是我做出了一个以后无论回想多少次都会觉得自己白痴而鲁莽的举动——我打开了衣柜门。 


衣柜内的闷热气息扑面而来,缩成一团的权志龙浑身被汗浸湿,仿佛是刚从水中捞出般。 


他抬起头,眼中充斥着巨大的恐惧,好像我是将要吞噬他的洪水猛兽。 


事实上,我才反应过来,我不小心,鲁莽地砸开了他的城堡。 


他开始尖叫。 


 


“啊——!!!” 


 


“啊——!!!” 


 


“啊——!!!” 


 


我被吓愣在原地。 


我忽然明白到这次他到底是受了多大的伤害。他就像个疯子。 


耳边传来的是极快的跑步声,随后是一个人影晃到眼前,温柔而快速地搂住了尖叫的权志龙。他抱得很紧,不顾权志龙的挣扎,用手捧住权志龙的后脑勺,把权志龙的脑袋强硬地按到自己的颈窝。 


他一开口,语气便是如一抹艳阳,柔和得能融化一极冰川。 


他说,志龙,乖,别怕,我在。 


我仍是浑身僵硬,一步一步地退出门外。 


随后传入耳的,便是权志龙的大声哭泣。 


 


 


后来的某天晚上,我接到了权志龙的电话。 


他说,阿饭,对不起,我上次吓到你了。 


我忽然间笑得很白痴,这小子终于走出了阴暗。 


他又说,阿饭,你说,崔胜铉,他好吧? 


我答得很快,很好,对你也好。 


他沉默许久,沉默到我以为没讯号“喂”了几声,才又开口。 


“阿饭,怎么办,我好像喜欢上崔胜铉了。” 


我差点没从办公室里尖叫,摔倒在地上。 


 


 


 


4[阿饭你说,它怎么不开花] 


 


2011年2月。 


 


我以前上的那所中学要拆迁了。 


这是我的小表妹告诉我的,说是要建商业区,拆了那一带的旧建筑。倒是挺可惜的。 


我不知道权志龙是从哪儿知道这个消息的,忽然间就打了个电话过来说,阿饭,咱们的中学要拆迁了,回来看看吧。 


“没空。”这个时候的我正跟自家男人进行着冬日里的浪漫约会,哪儿有空去欣赏他冰天雪地里的忧伤。 


况且,他不是刚跟崔胜铉发了个分队专辑嘛,还有演唱会,还拍了个小短剧不是吗,该是喜气洋洋才对啊。 


“我们中学要拆了...”权志龙这话说得很是失落。 


“拆呗。”男人递过来热奶茶,我立即换上阳光笑颜,侧头阴森森地小声道:“总之我在忙,你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挂电话,扔包里。 


以前还巴不得学校快点被拆掉的小崽子现在给我为了拆学校而伤感? 


我撇撇嘴,对之唾之以鼻。 


不过事实证明我就是个心软的人,这个时候倒是很小女人地发现权志龙刚刚好像带有哭腔,愧疚感开始往外冒。 


“你有急事?”贴心男朋友忽然问道。 


...反正他那么贴心,这一次就让他贴得再近些吧...


虽然我不知道心不在焉的近义词是有急事... 


“嗯,是,有急事。”我抱歉地说着。 


匆匆告别,奔向旧中学。 


 


 


赶到学校时权志龙正坐在单杠顶上。 


他也不怕摔下来。 


大冬天的风吹雪打他这是在晒腊肉啊。 


“喂,冷死了你快下来。”我拔拔他的裤腿。 


他穿得不厚,只围了条大黑围巾,还戴了一顶毛绒绒的线帽。 


他跳了下来,平稳地踩在薄薄的雪层上。 


他望着我,眼眶儿红红。 


他说,阿饭,你来啦。 


 


权志龙开始跟我一起在空荡荡的校园里晃悠。他说了很多话。 


所以说,当你拥有一样物品时,你不会发现它的好。当你失去这件物品时,无论它有多坏,总能让你找到它好的一面,然后无限放大。 


他说阿饭,你看那个小卖部,我以前每次上完体育课都会在那儿买汽水,老板娘是我们生物老师的老婆,老是提价压榨我们...不过那汽水是真的好喝,现在都没有卖了... 


他说阿饭,你看三层靠边那间教室,我初二时的班主任是个老头,常常没事抓我去罚站...虽然他有时还是很好的,会叫我加油练习,也让我不上晚自习去公司... 


他说阿饭,你还记得这一片原来是个小花坛吧,那时我在边上捡到颗豆...我也不知道是颗什么豆,反正就傻傻地给挖了个坑种了下去,结果它长苗了...后来越长越高,我还等着它开花呢...阿饭你说,它怎么不开花… 


权志龙开始掉眼泪。 


我说:“权志龙,你没戏啦?” 


他摇摇头,吸吸鼻子。 


“阿饭,我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我和他做了。” 


“然后就变成了床伴,” 


“但也一直只是这种关系。” 


“难道要一直这样下去?” 


“他的前女友,前女友回来了。” 


“就是崔胜铉写了几首歌给她那个。” 


“他这几天有点疏远我,” 


“可是...可是...” 


“阿饭,我好怕” 


我点点头,算是明了了。 


两个憋着不说净搞暧昧的家伙。其中一个还进退两难了。 


“那你打算怎样?” 


“我不知道。” 


他回答得很慢。不迟疑,却焦躁。 


 


我让权志龙先待在那儿,我跑到街对面买热饮。 


也许是习惯了我这种无所谓的性格,他倒是没有怪我煞风景,乖乖点点头,站在教学楼边落尽叶子铺雪的树下。 


走远些时我回了个头,看见权志龙缩着肩膀往手掌呵气,小小一只站在那里。 


于是走到对街店面的我很果断地翻出手机给崔胜铉打了个电话——那是上一次见面时崔胜铉留给我的。 


我可没指望他有什么心思。瞧他那个小心翼翼紧张兮兮的模样,就知道他肯定是担心下次权志龙不开心又跑到我这里。 


电话很快接通,我还没开口那边就给抢了个先。 


“阿饭小姐,你好,请问你有见到志龙吗?” 


我深深地被他的语气吓了一跳。 


缓缓小心脏,我抱着咖啡杯跟他说:“不要对我用敬语...” 


听得出崔胜铉很急,他答得很快:“抱歉,阿饭,你有看见权志龙吗?” 


“他在我这儿。”我翻着钱包,又补充道:“没喝酒。” 


“请问地址是?” 


“崔胜铉啊,”我的语气特地严肃了点——至少我个人认为非常严肃,“志龙很脆弱的...虽然我说这个有点奇怪,但是,作为他的朋友,我不想他受到伤害。” 


那边沉默片刻,随即仍是执着地问道:“请问地址是?” 


我再次诚实地报了个地址。 


顺道在小店里待了将近二十分钟。透过店子里的落地窗看着崔胜铉在十分钟内包得跟个抢劫犯似的乘车赶来冲进校园。 


亏我还想着一睹白毛风范。 


差不多的时候我决定过去凑凑热闹,还没走到教学楼就看见他两在树下吵得不可开交。 


权志龙甚至连毛线帽子都摘了下来扔向崔胜铉,露出金黄色的发。 


他像个小孩子一样,满脸通红,皱着张脸大吵,吵着吵着脸一垮就开始哭起来。 


崔胜铉背对着我,我还想走侧点看他是个什么表情呢,他就大手一挥人儿入怀以吻封缄。 


起先权志龙还无意义地挣扎着,没一会儿竟是投入到了吻中。 


 


太香艳,太肉麻,太火辣了。 


我决定抖抖鸡皮疙瘩,默默离去。 


 


 


回去的路上我认为哪天我拿到了权志龙的手机一定要把第一联系人改为崔胜铉,省得他次次拿我当他两不爽吵架见面和好的媒介。 


很久以后的某天我终于迎来了这个机会,悄悄把他手机的锁屏划开,无奖竞猜开锁密码。 


0818. 


——错误。 


880818. 


——错误。 


0818520. 


——错误。 


我用我不太好的记忆力努力搜寻了一会儿。 


1104. 


我进入了界面。 


然后我终于意识到,这根本就不用我设置了。 


 


 


 


5[但他们选择了最简单的方式] 


 


2012年6月。 


 


拿着喜帖到权志龙家的时候,正赶上他休息回家。 


我看见他那会儿有些愣神,他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叼着份三文治当早餐,一头橙黄橙黄的毛凌乱地晃来晃去,抬头,嘴里塞着一大口面包夹蔬菜,口齿不清地说:“阿饭,来啦?” 


我点点头,走过去,把手里的喜帖递给他。 


他吓得猛地被食物噎到,猛地咳嗽,眼睛瞪大,满面通红。 


“啊……阿饭,真,真,真的有人敢娶你啊!!?!” 


回应他的是一个爆栗。 


他一边捂着头抓着三文治逃开,一边又笑得傻乎乎地,护着那张喜帖。 


我忽然间停下了手,问道:“你跟崔胜铉,怎样了?” 


权志龙三两下把食物咽完,拖着我就往他房里跑。 


“阿饭,阿饭,阿饭……”权志龙有些语无伦次,走到床边坐下,又站起来在房里走来走去,不停地抓抓头发,又咬咬手指头。 


我把门关好,走过去把他按床上坐下,居高临下地开口道:“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给我从实招来!” 


“我…他…我……”权志龙一张嘴脸又开始发红,耳尖都要滴出红色般,打起结巴。 


这人,这人真的是(自称)杀遍夜店少女无敌手,在台上嚣张得不可一世的G-Dragon吗!?跟个初恋小纯情似的... 


虽然这也算是他第一次跟一个男人的恋爱吧... 


“讲重点!” 


“他说喜欢我!” 


“然后!” 


“…然后我就跑回家了!” 


我磨牙瞪目,恨铁不成钢啊,恨铁不成钢啊。 


“你丫的就那么羞涩地逃了!?!你有没有想过他会以为你这是在拒绝鼓了超久勇气的他而伤心失落死啊!?!!” 


权志龙忽然垂下头。 


等了好一会儿,我正想承认我是韩剧看太多的时候,权志龙晃晃他那头乱乱地橙毛,又抬头,神情认真。 


“阿饭,”他说,“你会不会觉得,我跟崔胜铉,唔...很恶心啊?” 


我愣住。 


随后反应过来,一拍他的脑袋。 


“你丫脑子里到底是在想什么呢,我要觉得恶心早就跟你绝交了!去去去,找他!” 


权志龙捂着脑袋憋红了眼,两手推我出房,在关上门前很小声地说了声“谢谢”。 


 


 


其实当时我压根就没细想。 


直到后来回到家乱想时,才发现权志龙绝不是因为什么单纯害羞而逃跑的,他是真的害怕得逃跑了。 


本来便是不被很多人认同的感情,不被理解,不被接受,而且还是生活在镁光灯下的两个人。 


如果这是一段错误的恋情,那我便是最大的帮凶。 


权志龙只不过是在彷徨,想要一个肯定罢了。就算只有我一个,他亦愿意投入所有。 


也许我只剩下祈祷这是一段作了正确选择的爱情的份了。 


 


 


婚礼举办那天,正在办巡回演唱会在日本四处跑的权志龙很给面子地领着崔胜铉来了。 


作为新娘的我很是激动地对着一身正装的崔胜铉犯花痴,直嚷嚷着早知道就邀请他来当伴郎了,惹得自家男人黑了半张脸。 


还在紧张等待仪式开始时权志龙溜了过来,我就悄声问他:“成了?” 


他点点头,又郑重地对我说道:“阿饭,谢谢你。” 


我当即就差点被他害得落泪。 


他谢我什么啊,我一直害怕的就是对不起他。这个选择是我替他作的,然而这样绝对是又给他压下了千斤重担。 


他是那么小的一个人。 


这样的感情,或许连他们自己都看不见未来,不知道如何是好,易碎却需要坚强。 


他连忙摆手跟我说不要哭啊,阿饭不要哭啊,我还没讲重点呢,我还没开始说呢,哭花妆就不漂亮了。 


然后他又像嫁女儿一样跟我说起小时候的损事,连连感叹“连你都嫁得出去”之类的话,还很老土地说了句“要是你男人敢欺负你我就揍他一顿”。本来还想感动一下,没想到他又接了句“虽然我觉得净是你在欺负他”。 


......... 


我收回刚刚所有对他的愧疚感。 


 


结果最终我还是让自家男人焦急的不断打的眼神所打败,乖乖把权志龙扔出去开始仪式。 


实在是不能在婚礼进行时看一看他,又觉得对不起他。 


他以后不开心,出去逛,乱喝酒,仿佛是连我都不能找了。 


可我仍是忍不住在仪式最后瞟了那边一眼。 


即使是不能在公众场合牵手,拥抱,说出诺言,但他们选择了最简单的方式,站在角落对视着。 


那是两双最清澈的眸。犹如装入了漫天的星辰,将对方映入其中,流转出柔情无限。又似是无声地向上帝,对着所有人发誓,将满腔堵住在候间的誓言置于此刻,会心会意,无需解释。 


我于是笑得真挚,专心投入到婚礼仪式中。 


 


 


能和相爱的人在一起很不容易。 


即使前方是咆哮着的猛兽,是不可阻挠的灾难,是挡住所有的黑暗。 


他能执着爱人的手,便是他的所有。 


 


 


 


我忽然间想起当初那个胡思乱想。 


站错人生位置的小玫瑰花妄想用自己的四根刺来为女孩儿筑一座城,他立在B-612星球的边缘处,看着一次又一次的日落。他被女孩儿伤害得体无完肤。 


幸好他及时遇上了小王子。 


 


 


What moves me so deeply, 


about this little prince who is sleepinghere, 


is his loyalty to a flower – the image of arose that shine through his whole being like the flame of a lamp, 


even when he is asleep. 


 


 


 


END- 


2012-06-17


 


 


 


 


 


后记 


感谢各位的等待,我终于完成了这一篇文章。 


对于《不解释》这么短的原因,我想说一说,是因为阿饭看到的根本不多。 


她并非是一直与权志龙在一起的,亦不了解权志龙所顾虑的,她一直都只是以权志龙的朋友的身份出现,思考。 


她所看见的这一面,好与不好,都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 


所以,无需太过纠结于其中。 


 


总之,非常谢谢追文的各位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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